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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我最好看的是吹打

来源:锣鼓 时间:2023/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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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大年,在儿时的记忆里,可以用三个字来形容:“贴”、“吃”和“闹”。先看“贴”,贴春联、贴门神、贴窗花、贴各路神仙、贴年画等等。遇上除夕刮风降温,在院子里的各种“贴”还真是不好弄。“吃”当然是各种美食:饺子、油炸糕、花糕,有烧猪肉的大烩菜,还有糖旦旦和花生瓜子。在小孩子眼里,吃饱喝足之后,翘首期盼的是正月十五“闹”元宵。拜过大年,村里有一技之长的男男女女就闹腾开了:东边是秧歌,西边是高跷,南边是车车灯、船灯,北边是社火……

20世纪70年代,元宵节看红火,我们一群小伙伴先在村里看,十五那天到公社所在地即现在的大牛店镇上看,没有见过大世面,觉得街宽人多,煞是热闹。尤其过瘾的是能痛快淋漓地看施家野庄礼礼(贾礼礼,神山一村人,从小在施家野庄姥姥家长大,跟着姥爷的吹打班子学艺。)的吹打,曲调悠长,或悲或喜,引人入胜,如入仙境。

吹打,是原平人对八音会的叫法。吹打,是原平人红白事宴不可或缺的第一门面,是原平传统节庆的主角,更是热闹、喜庆元宵节烘托气氛的大拿。

进入八十年代,特别是在原平城里工作后,元宵节就在原平看红火了。十四、十五的上午,在红旗礼堂检阅台周围密密扎扎的人群中挤着看文艺汇演,主力队伍是城区各种群众文艺表演团体,还有来自各个乡镇的挠阁、高跷、大头人等特色文艺表演。后来在原平宾馆增加了一个检阅台,相对来说人要少一点,我们就近在这里看了。下午和晚上,我被前进街、京原路等几十班吹打吸引,不顾风吹雪飘,一直看到曲终人散。

那些年元宵节在原平的主要街道上,各单位从全市乡镇雇来众多的吹打(八音会)班子,尤其是名声大,演技水平高的,像小二毛、贵礼等小有名气的,更是大单位争抢的首选。原平元宵节,不仅本地吹打班子悉数尽出,还有不少定襄、五台等外县吹打班子前来献艺争鸣。

像化肥厂、化工二厂、煤销公司、银行等财大气粗、效益好的大单位,不仅大门口的旺火垒得大,而且吹打请的好,不少单位牛逼的请两班吹打。这就好看了:打擂台啊!大门左边原平的贵礼吹完一炮山西梆子《打金枝》,大门右边来自定襄的唢呐一响,观众赶紧跑到右边,边跑边嚷嚷《打金枝》《打金枝》,接着看。定襄的尾锣一敲,贵礼的管子响两声,观众又跑向左边,有人吆喝“吹北路梆子”,众人响应“北路、北路”,贵礼只能卖力吹起慷慨激昂的北路梆子。尤其过瘾的是有好几年化二与街对面的电力开关厂飙上了劲,化二早早在厂门两边垒好了两个大旺火,请来了两班吹打,电力开关厂也在厂门口垒上了两个更高更大的旺火,也是雇的两班顶尖的吹打班子。连续几年,两家摆开了擂台,四班吹打破上命的吹,粉丝们东跑西颠不怕寒冷的陪。吹打不仅使上十二分的劲吹,还争着把自己的独门绝技一一显露,观众听的如醉如痴,听到紧要处,情不自禁地鼓掌、叫好。

吹打的观众都是戏迷,随着细吹细打、悠扬的唢呐声,你看:有的人眯起了眼睛,微微点头细品,有的人眼神迷离,思绪跟着乐声飘到了空中,有的人则嘴唇一张一合随着拿管的主角哼起了戏文……霎时,剧情突变,锣鼓铜器大响,所有观众群情振奋,圆睁双眼,两耳耸立,就怕错过了拿管班主摇头晃脑的精彩瞬间,耳朵漏听了那笙管齐鸣的美妙仙音。百人百相,乐音与情景相容。

最初几年,十四下午,我沿着大街走马观花看吹打,挨个听几曲。这个吹打摊子演奏水平高,多听会,那个吹打摊子差些,少听一会。骑上自行车从西到东沿着前进街无一例外看,然后再顺着京原路由北到南欣赏、选择,逐一“视察”。晚饭后就有目的了,全副武装穿戴整齐,直奔自己认为水平最高的那班吹打而去,厮守而终。吃的元宵多了,看吹打的经验丰富啦,我们这些吹打的铁杆粉丝里,有人在十五前就打听好贵礼、小二毛吹打班子在那个单位了,见面约好,十四那天下午,贵礼或者小二毛摊子前不见不散。

进入新世纪,原平的元宵节红火又上了新台阶,街上的文艺队伍增加了新元素,威风锣鼓、安塞腰鼓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几十辆彩车靓丽现身,平时只有在电视里可见的舞蹈也不顾寒冷袒胸露臂傲然登场,场上的主角有不少是来自外地的文艺精英。我喜爱的吹打也是如此,电子琴、大提琴也悄然加入,特别让戏迷们欣喜若狂的是增加了“唱的”,不少人夸张地说“唱开了大戏”:既有大家熟悉的本地晋剧名家王敏、田素平,也有名冠晋北的戏剧大家詹丽花,还有众多群众喜闻乐见的二人台、民歌草根歌手。

平时赶会看戏,即便是坐在戏场最前边,离演员也不近,况且演员还化着妆,难见真容,而在元宵节的吹打摊子里,不仅有电灯的强光,还有旺火光的映衬,素面和淡妆的演员就在眼前,近在咫尺,他们的眉毛眼睛,喜怒哀乐,一招一式,清晰可见。虔诚的粉丝们或为演员的高亢激越、婉转灵巧多变的金嗓叫好,或被演员声情并茂的表演感动而泪目。

令人遗憾地是原平元宵节大型文艺汇演活动已消失大几年了,正月十五那天大街上的吹打也是可遇不可求。

元宵节是吹打的嘉年华,是我们戏迷的嘉年华,是老百姓的嘉年华。难忘原平元宵节,难忘故乡元宵节的吹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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