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文章来源于上海交响乐团,作者SSO
上海交响乐团.
作为中国、乃至亚洲最古老的交响乐团之一,上海交响乐团成立于年,其前身是上海公共乐队,后改名为上海工部局乐队,曾有“远东第一乐队”之誉。年正式定名为上海交响乐团,并逐步发展成为上海的一张“城市文化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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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作为新中国培养的第一代作曲家,《离骚》中的这句诗是朱践耳最为推崇的,也是他穷其一生对“音乐梦”和中国“交响梦”上下求索的写照。
10月23日晚,“纪念朱践耳诞辰一百周年音乐会”在捷豹上海交响音乐厅举行。此纪念音乐会由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中国音乐家协会、上海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主办,上海音乐家协会、上海交响乐团承办。
▲音乐会前举行《致践耳》黑胶唱片首发仪式
上海交响乐团音乐总监余隆上台致辞:“朱践耳先生是新中国培养的第一代作曲家中的杰出代表。在他近70年的创作生涯里,涉猎了几乎所有体裁的音乐作品。尤其是在他担任上交驻团作曲家期间所写的十一部交响曲,更是在中国交响乐史上竖起一座受人敬仰的丰碑。
先生的创作技法立足于中国传统,同时又借鉴西方,兼容并蓄,创造性地运用新的音乐语言,赋予传统文化新的思想内涵。形成‘中国气韵、人文关怀、士人境界、民间给养’的艺术高度。
朱践耳先生的交响曲是一座桥梁,连接着当代中国和西方音乐文化,也承载着老一辈中国音乐家的理想,更启迪青年一代奋勇向前。上海交响乐团继承和发扬着朱践耳先生留下的宝贵精神财富,薪火相传,推动中国音乐走向世界。”
声音
杨宁
从传播媒介的角度说,朱践耳先生似乎总是早了一步。年,他完成了所有交响曲,国内的互联网才刚起步;年,他完成人生最后一部作品,第二年才出现强有力的社交媒体。因此,如我数年前所说,朱践耳先生的作品和我们谈论它们的方式,都仿佛定格在了上个世纪。今年距他去世仅5年,历史的飞速进程却大大加剧了这种距离感,连重读他于年出版的《创作回忆录》都恍如隔世。
但唯如此,我们才能用最传统的方式来讨论本场演出,并进一步探讨朱先生对我们的意义。
10月23日晚音乐会上演的四部作品均为朱老改革开放后“衰年变法”的现代风格作品,但实际上都是我国那一辈作曲家最常用的题材。上半场《灯会》《黔岭素描》为民俗小品,其中后者取材于少数民族。朱老的这类作品总体上较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承袭苏俄浪漫派的那些有何进步,他自己有言:五六十年代侧重于“写景”“写趣”,后来则着重于“写神”“写意”。从技法上说,后来的作品远远超出找一条民歌旋律化妆成古典音乐这种“士绅化挪用”手段,而是努力捕捉所谱题材本身的特质。朱老对具有特性的声音无疑极为敏感。
△朱践耳先生创作《黔岭素描》刚完工
(王树滨年春摄于武宁新村朱寓所)
例如,在《灯会》中,他特意从彝族音乐和潮州音乐中的增四度音程出发,取其被传统古典音乐禁止的特征,大做文章。但这一点仅是整部作品音调特质的核心元素;对普通听者来说,开头出其不意的大段锣鼓、中段多件乐器复调式的散板吟唱和一浪高过一浪、最后以锣鼓段呼应开头结尾,才是作品表层让人颇感过瘾之处。这些大多并非照搬民间素材,而是朱老原创的。
张橹的指挥将这些特质纳入整部作品的严整结构之下,如果说前半程稍嫌紧张,至后半程,音乐完全则流动起来,层层推进,令人振奋。
和在朱老完成全部交响曲之后创作的《灯会》相比,在其之前完成的《黔岭素描》有如一部习作。这并不是说作品不成熟,而是我们似乎听得出他想以怎样的手法解决什么问题、达成什么目的,最终既保留并呈现民族音乐的特色,又能符合艺术音乐所处的音乐厅这个场合。
朱老在学习现代音乐之后,发现了民族音乐和现代音乐在音程、色彩上的许多共性,因此,在音乐厅呈现民族民间音乐,不再需要像浪漫派那样削足适履地抹去它不符合传统古典音乐的声音特色,而是需要移植场合:把民族民间音乐所在的生活场景移植到音乐厅这个非生活化的中性环境里。
△《黔岭素描》总谱手稿
《黔岭素描》的四个乐章,主题就是少数民族的生活场景;朱老在头尾为它们安排了长篇的引入和尾声,似乎想为观众营造一个环境来欣赏这些“异质”的生活场景。真正精彩的,自然是这四个场景本身。朱老在《创作回忆录》中详细讲述了苗族、侗族的民间音乐如何启发他以现代音乐的手法来完成交响式的创作,此处不再缀述。观众听到的则是一组浓墨重彩的民族风情,乐团的一众管乐独奏极为精彩。
在乐团助理指挥张橹的挥棒下,配器和节奏上层出不穷的变化都被统辖到作品的结构之中,一步一进,十分规整。有趣的是,《黔岭素描》之后的续作《纳西一奇》则在场合移植方面要大胆得多,少了繁复的铺垫和浓重的配器,显得轻装上阵,直截了当,特色也更为鲜明。
下半场《水龙吟》《江雪》则均以古诗词为出发点,前者表他人之情,后者述自己之志,一小一大,相映成趣。《水龙吟》作于年,是朱老最后一部原创作品(的《丝路梦寻》管弦乐版为年六重奏版的改编),以8分钟的篇幅写尽了苏轼《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中“茫然若失、幽怨无奈的心态”,堪称一部小型场景(scena)。
此曲的乐队部分仅用弦乐和若干打击乐,笔法极富想象力,到了让人难以分辨(也不需要分辨)抽象还是具象的程度,前奏和间奏中滑音和跳弓的坐立难安、其后大提琴独奏含着隐愤的忧怨,以及末段人声一字一顿地唱出愤懑,几乎跃然眼前,却依然显得克制,并因此而高洁。女高音黄英十分到位地表现出这一点。
《第十交响曲“江雪”》是朱老被人论述最多,也是评价最高的一部交响曲。关于作品的技法、立意等等,已有许多论述,此处无需多言。就音乐形象而言,朱老以高超的手法游移于抽象、具象之间,刻画出严冬肃杀之中独钓寒江之士的威凛、坚毅,一如他本人总结他交响曲创作的两句自勉词:“天马行空,敢为独行侠;我行我素,永作自由人”。(有趣的是,他立即补充道,这是对他过去“耳朵根子太软”的教训。)
就具体演出而言,值得讨论的或许是古琴和人声部分预录磁带的必要性。朱老当年怕自己对古琴和人声部分要求的效果难以复制,因此将其录制成磁带,方便演奏和传播,其出发点和原理都不是具体音乐(musiqueconcrte)和简约派那样,把“非音乐”录制成素材加以处理和利用(这是朱老《第六交响曲“3Y”》中对磁带的用法),而只是一种妥协。
《江雪》中的古琴和人声是极为重要的独奏和独唱声部,其实是需要结合进演出现场的实际情况,更是需要演奏家和歌者以具体的形象出现在现场的。笔者认为,《江雪》的独奏、独唱部分仅使用录音,即便配合得再好、再完美,也是有遗憾的。当然,朱老采用预录音的手法在当年是一种超前的尝试。再说乐队演奏,张洁敏的指挥极其沉稳,整部作品在纯乐队的部分无比宏大甚至凌厉,不过还是稍稍短了一些浑然天成之气。
记得大提琴家罗斯特罗波维奇曾说,肖斯塔科维奇在去世之后越发显得高大起来,他在世的时候还不这么觉得。如今回想朱老,似乎也有这种感觉。台湾学者查太元在纪念朱老百年诞辰的文章里说,“希望未来我们再提起朱践耳,或音乐厅里响起朱践耳的作品,不仅仅是其诞辰、逝世周年纪念,而是应当常演常新,把这份中国文化艺术的瑰宝菁华,继续传承下去”。
朱老自谦“走的弯路多,作的贡献少,甚感汗颜”,但他给我们的艺术和精神遗产几乎是一种令人生畏的源动力。上文已经引用了一句他在《创作回忆录》中总结交响曲创作时的自勉词,同一页上还有两句:冷眼观世界,热血谱心声。笔游象牙塔,心系万民情。
这几句似乎太过抽象,但结合他的作品读来,却又是犀利得让人手足无措的鞭策,一如他对自己作品所抱的希望:我希望自己的交响曲能够像是——一把解剖刀,使隐秘的毒瘤显形;一枚警铃,将昏睡的人们唤醒;一缕烛光,照透黑夜里崎岖的山道;一只小鸟,为即将升起的朝阳报晓。
来源
上海交响乐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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