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村二叔光棍到老,谁也没想到五十好几的他居然要娶媳妇了。你别看他年纪大了些,可他在村里就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人缘极好。他那日捶胸顿足地告诉我:"哎,我要娶媳妇了!"
我没绷住,直笑了出来:"二叔,你不是说了几十年了吗?怎么这会儿才想起来娶媳妇?"
二叔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发往地上瞧:"谁不想早点成家立业呢?可是媳妇我总得瞅准了再娶吧,你看看我,一身缺点,又穷又丑,哪个姑娘愿意嫁给我?"
我略一思索,点了点头。我记得小时候,村里就没几个姑娘愿意跟二叔玩。二叔家境儿不咋地,老两口年纪大了也不能干活,全靠他一个人养家糊口,自身又因一次意外导致去世瘸了一条腿,生活实在太困难了。
而且其貌不扬,想找个好媳妇也不容易。我记得有个时候,二叔好不容易盯上了一姑娘,最后却因为那姑娘不愿跟他一块儿伺候老人而黄了。
二叔不想孤老,但更不想为了寻找贤惠的媳妇而把老爹老娘遗弃,所以就一直过着光棍日子。
没想到今年他却找上了门路,我好奇地问他:"这么着,二叔你到底给糊弄上了哪个姑娘啊?"
"哎哟,你别乱说!"他赶忙开口反驳,"你以为我是个什么东西啊?我可是跟她一见如故,两情相悦呢!"
我更加诧异了:"真的吗?那得是个什么人家的姑娘,竟会看上你?"
二叔登时板起了脸:"你小子瞧不起谁呢?你这话可就说过分了!"
看他急眼了,我哭笑不得,连忙摆手解释:"我可没那个意思,就是好奇而已。你不也是终于等到了吗?我替你高兴着呢!"
二叔这才缓和了语气,眉飞色舞地给我讲述起了他与新娘的缘分来龙去脉:"我这新娘啊,是你二姑给我介绍的。她本来是你二姑的一个亲戚,前几年刚丧夫,后来儿子出去打工,也成了家。她一个人在家,哪里住习惯啊,儿子让他娘跟着自己过去,可她舍不得咱们村里的日子,于是就想再嫁。正好你二姑知道我一直没个伴,就主动给我牵了线..."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这番解释讲得通情理。二叔一向为人善良,孝顺老人,待人热情。村里谁家有什么事,光凭他爽朗的性子就会主动帮忙。何况他一个人过着光棍日子,年龄又大了,确实需要人照拂。
我问二叔:"那你们两个现下是啥情况?已经拜过堂了吗?"
"那还用说。"二叔爽快地点头回答,"去年下雨的时候,我帮着她把晒在地里的玉米收了,她一看我这人勤快,就对你二姑说,要跟我拜把子。你二姑就给我们操办了这门亲事,明儿就要领证了!"
说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激动起来:"我就等这一天了!虽然年纪大了些,可她人老实,看上我也是看重我对人对事的态度。等明儿领了证,我们就正正经经地过日子了!"
见他如此高兴,我也由衷地感到欣慰。我知道,孑然一身活到老的滋味并不好受,二叔终于能拥有个妻子作伴,自己的晚年定能幸福美满。
正说着,我二姑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脸上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神色。
"哈,你们在这儿说啥哪?都提前给我说会儿!"二姑一见到我俩,立马就调侃了起来。
二叔立马卖乖了:"哎,二嫂,您也在啊。我正跟嫂夫说呢,要多谢您给我牵了这门亲事,要不然我还得一直过光棍日子呢!"
"哎哟,你这孩子说啥呢!"二姑满脸笑容地反驳他,"要不是你人老实,谁愿意把人家介绍给你啊?你自个儿老老实实的,工作也勤快,也就让人家瞧上了你了!"
我看二姑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忍不住也开起了玩笑:"二姑,你真有手腕啊,竟把二叔这个老光棍也给敲了定心丸!"
"那可不!"二姑点点头,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嗓音,"其实啊,我们姐妹几个还担心呢,担心你二叔老儿娶不上媳妇。这不,等着他一个馊主意,说什么以后就让你们侄子们来伺候他,我一听就急坏了!我说你们几个侄子伺候起来哪有媳妇顺手啊?结果你二叔就是听不进去,嘴硬得很!"
二叔听到这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嘿嘿傻笑着。
二姑见状,立马语重心长地教训起他来:"你说说,像你这样的老光棍,一个人在家总归是寂寞的。万一哪天真出了啥事,可怎么办啊?我再三跟你说,你就是不听,非得等到今年这会儿才开竹笺呢!"
二叔吞吞吐吐地辩解道:"我...我不是怕麻烦别人吗?您别小看了,要是真出啥事,我们二叔三叔还有你们几个姐妹,也是会照拂我的啊..."
"那还用说!"二姑翻了个白眼反驳他,"你又不是我们的亲儿子,我们怎么能亲力亲为地照顾你?你想啊,要是有了媳妇,她能天天给你操持家里家外的事,岂不就啥也不愁了?你一个人住着,要是大了病小了病,我们还得一个劲儿地往你家里跑,那可太磨人了!"
二叔被她说得啥也讲不出来,我却不免感慨地想:果然是这样,终归还是要成家立业,老了有个妻子照料,才是上等的安排。我若是二叔那般孤单,定然也盼望能娶位贤内助吧?
正感慨间,村中时不时就有关系好的人前来敲门。我和二叔赶紧迎了出去,只见大伙儿个个神情喜庆,手里拎着礼物,一边往院里走还一边高声呼喊着二叔的名字。
"李二叔啊!你这门亲事操办得可好了!等会儿别忘了请客啊!"
"李大哥,好啊,必定请客!媳妇都来了,怎么能落了这个儿!"
待大家都落座以后,场面登时就热闹了起来。虽说是二姑给二叔安排的这门亲事,可全村的人听说了也个个乐开了花,纷纷称赞二叔操守坚定,终于捱到了晚景。有人直言不讳地羡慕二叔有个好媳妇了,自己就没个照应了。有的男人听了,就不由得打趣自家的老伴,问她什么时候也给自己换个年轻媳妇。
一时间,院子里笑声不断,热闹非凡。二叔好不容易找着我,满脸通红地对我说:"嫂夫,我这儿摆酒席招待大伙,你们一家子就别跑了啊!"
我笑着摇了摇头:"行了二叔,你今儿个是大红大红日子,别跟我们客气了。等会儿你们新人一到,先别招待我们,你们俩自顾着亲嘴去吧!"
"哎哟,你个小子!"二叔被我逗得更加羞红了脸,连连摆手,"怎么能亲嘴呢?我都这么老的人了,还亲嘴!哎,我得先给大伙敬酒呢!"
我见他这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忍俊不禁,正想再逗他几句,可忽听院子外面"哇哇"的喧闹声传了进来。
不多时,一阵锣鼓喧天的吹打声和欢呼声就夹杂着汇入了院落!原来,新娘子已经到了!
锣鸣鼓咚之间,一队彩旗飘扬、人声鼎沸的队伍涌入了院落。队伍最前头是一对敲锣打鼓的,为的就是给新娘子呐喊助威。紧随其后,便是捂着盖头的新娘子了。她个子不高,身材却很苗条,外罩一件火红的盖头,遮掩了她的真容。
新娘子慢慢从大门走进院落时,全场响起了一片喝彩声,连带着有好几个孩子也跟在后面大声吹口哨。我和二叔连忙迎了上去,生怕刚出阁门的新娘子走路不稳,万一给绊了可就麻烦了。
一路上,新娘子都捂着盖头,小心翼翼地走着,偶尔还扭过头来向乡亲们抛几个媚眼。众人见状,都跟着起哄打趣,场面更加热闹了。
待她来到堂屋前,脚步才稳稳地停了下来,一双黝黑而有神的眼睛从朦胧的盖头下透了出来,定定地打量着二叔。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二叔早已羞红了整张老脸,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估计是被新娘子这般盯着看,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了。
"哟,二叔啊,新娘子盯上你啦!"有人起哄地大喊了一声,"接下来准备把嘴亲干净啊!"
"胡说些啥呢!"二叔连连摆手,一脸的不好意思。
一阵哄笑声过后,二姑拍着巴掌招呼大家安静下来,她朗声说道:"好啦好啦,都安静些!李二哥,你的新娘子到家了!赶紧请人把彩礼送上去,然后就开始把盖头打开吧!大伙儿都等着瞧瞧你未来媳妇的模样呢!"
说完,她对众人咧嘴一笑,做了个鼓掌的手势。
"快请二叔把盖头打开啊!大伙儿都等着呢!"
"就是就是!别磨蹭了,快揭开盖头瞧瞧!"
"盖头一打开,咱们就请二叔敬酒!""敬酒敬酒!"
一阵喧闹声过后,二叔这才回过神来,他深吸了口气,缓缓走到新娘子身前,拉起她的手,无比虔诚地说道:"媳妇,你到家了,后半辈子就由我来伺候你了,保佑咱们白头偕老吧!"
说完,他双手捧起了新娘子的盖头,大有一阵,彩头便被掀翻开来!
只见被掀开盖头的新娘子容貌丰腴,鼻梁上微微有些斑,眉眼间透着沧桑的味道。可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朝气十足,嘴角还挂着腼腆而幸福的微笑。
"哎哟,这不是张嫂子吗?!"有个七老八十的老者突然叫了起来。其他人一看,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新娘子就是咱们村里的张太武遗孀张嫂!大家见她脱下盖头后,纷纷叫出了她的名字,都被她这熟悉的面容给吓了一跳。
张嫂今年四十有六,比二叔小上那么几岁。她的俏丽早就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逝去了,但仍有一股干练的气质,让人过目难忘。
二姑见众人都认出了新娘子,赶紧解释道:"就是她啦!你们都认识的,就是俺村张太武的老伴儿。上个月,我听说她打算改嫁,就想起了二哥的情况,觉得倒是挺般配的。于是就给她牵了线,幸亏两个人一拍即合,要不然可就耽搁了!"
"没想到啊,二叔竟娶上了张嫂!"有人感叹着说,"要说配不配,还真挺配的!张嫂也算不上年轻了,加上前任老伴早逝,日子过得没啥盼头。正好二叔一直孤单,两个凑一对儿,肯定能白头偕老!"
"没啥,没啥!"二姑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二哥二嫂现在都是个孤苦伶仃的老年人,正需要有个同路人作伴呢。既然他俩都乐意,咱们就替他们高兴吧!"
说话间,二叔已经把张嫂请进了堂屋,场面一时冷了下来。可很快就有人提议让新人敬酒,于是又吆喝着把二叔喊了出来。
二叔这回可算是红光满面,他紧紧拉着张嫂的手,对大伙儿说道:"今儿个可算是我这个老光棍的大日子了,没想到竟能娶到张嫂这么一位贤惠的新娘子!以后我定当好好侍奉她,让她安享晚年!诸位亲朋好友,我先干为大家敬酒!"
说完,他举起手中的酒杯,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随后对众人拱手作揖。张嫂看了,也连忙学着他的样子,举杯向众人敬礼。
大伙儿见状,纷纷也举杯向新人祝贺,连连为这对佳偶的终成眷属而喝彩。就在这热闹的氛围中,一个年轻人突然大声吼道:
"新郎新娘快亲一个吧!让咱们看看你们的恩爱!"
"就是就是,来个热吻啊!"其他年轻人也跟着起哄。
二叔被喝得有些醺醺然,竟真的朝张嫂凑了过去,想在她脸上啜一口酒。谁知张嫂机警地躲开了,羞答答地说:"哎哟,你这人!大儿子看着呢!"
"大儿子?哪来的大儿子?"二叔困惑地东张西望。
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站了出来,耸了耸肩,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我就是她儿子。二叔,您现在就是我的爹了!"
二叔一下子就醒酒了,他讪讪地向张嫂的儿子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说:"那什么,以后在家里你可得叫声爹,看把你娘宠坏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可不敢乱来了!"
众人听了,都被逗乐了,一阵哄笑过后,喝彩声、锣鼓声又是一片。看样子,这对新人定能白头偕老,过上幸福美满的晚年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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