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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秦安的社火江湖

来源:锣鼓 时间:2023/3/26

(作者:李成义)

天水秦安老家的乡里把社火叫“故儿”,也有写成“故事”。我小时候,一到正月差不多庄庄有故儿,就我们硬湾村没故儿,我们庄小,人老实,没人会唱,没人会跳,没人会吹,凑不起来一个故儿班子。看故儿,一个是跑到外庄看,一个是外庄的故儿跑到我们庄看。

我就记着三个庄的故儿来过我们庄,一个是张洼村的,一个是谢坪村的,还有一个是焦沟村的,后两庄和我们硬湾村同属一个大队,来的次数格外多。哪个庄的故儿去哪个庄,都是有讲究的,就是关系不错的,就像是两个国家的友好访问。

外庄的故儿还没进庄呢,本庄的男女老少早都迎候在庄头,对方的队伍走近了,本庄的队伍往前迎几步,两支队伍越靠越近,突然,双方一齐跪倒在地,相互叩拜,起来,作揖,再跪下,再起来,再作揖,直到主庄把客庄让到前面进村。烧香磕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笑盈满面,握手寒暄,还有狮子耍着,纸船摇着,姑娘舞着……迎接外庄的故儿非常隆重。

演出完毕,送别外庄的故儿也是同样热闹场面。

迎送的礼节很重要,稍一疏忽就是麻烦,主庄迎接送别的路不够远,磕头作揖的次数偏少,或是谁的一句玩笑话被误解,客庄容易认为是责辱他们,就闹掰了,从此两个庄不再来往。

还真有这事。我们北头的邻村乔庙,西头的邻村杨何,就是在耍故儿上和我们村闹掰了,好像是我太爷年轻时候的事吧,不知道是人家得罪了我们,还是我们得罪了他们,反正正月的故儿至今不相往来。

也有闹掰了又修复好的。一年,焦沟村去杨何村耍故儿,第二天往回走,好像是哪个礼节上出差错,关系砸了。两个庄的社火不来往了。过几年,焦沟村的故儿又浩浩荡荡进了杨何村,说是要修复两村的关系,演出了一晚上,算是握手言和。

焦沟村的社火要去杨何村,我们硬湾村是必经之地,你是不能白白路过我们村,来去都要给我们村耍一场,类似加演一折戏。相当于是“借道费”。并且你借道得提前几天通知,我们好准备迎接过道客。

但是,有些庄的社火去另一个庄,不告诉必经之地的中间庄,整个队伍的灯熄灭,想摸着黑悄无声息路过中间庄,这样省得交“过路费”,也就是不给人家加演耍技。可这是不行的,中间庄一般会得到风声,他们埋伏在路畔,你的队伍靠近,人家冲出来,拿着铁锹挥起尘土把你的队伍弄一个灰头土脸,甚至击溃你的队伍……我小时候多次听大人说,哪个庄的故儿偷着走哪个庄的道,就被人家的漫天尘土给驱散了。

老家的故儿,客串的是一个个村,一个个村又像是一个个的国,你来我往,你不来我不往,或谈笑甚欢,或突然交恶……好似一个春秋战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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