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官老爷被抬出后直接放到了牛背上。
平时看着和善可亲的老爹谷满仓,这时却真如神祇下凡,被人簇拥着坐在那里,神态自如,宝相庄严,自有一份威风,谷大地暗暗放了心。
此时连哑吧也不再追着人疯闹,与其他神祇一起安安静静地站在牛旁。等老爷坐定后,除哑吧外其他神祇与观众一起跪倒在牛前。
“本灯府(老爷),牛羊府出身,坐镇钦差衙门。我狗时出仕,猪时上任,子时出巡,牛时下马,坐了一时三刻的春官,人役们,是也不是?”老爷轻摇草扇,接过老杨头递过的一碗酒喝完后开口了。
跪着的人们和神祇都大声回答:“是,老爷。”
“我上奉了王母的金牌,玉皇的敕旨,佛家的宝号,三教的碟文,倒金主(财神)的财运,随带了毛糙社火一台,飘飘荡荡,来到下界神州,一来是龙庙降香,二来是清街两行,三来是镇压四方!是也不是?”
“是,老爷”。
。。。。。。
这边庙门口接着神,后面观瞧的人们却渐渐走开了。杨娜忙问谷大地,这是要结束了吗?为啥人们都散了呢?
谷大地这才一拍脑门,忙拉起杨娜急着往家跑。一边跑一边对杨娜说,咱们得赶紧回家了。一会儿灯官老爷要去家里,挨家挨户都得接神,咱们也得紧着回去准备准备。
回到家时,母亲和姐姐却早就到了。一见他们就问钻到哪里了,怎么找半天都没见影儿,还怕人多了挤着杨娜。姐姐却打笑起来,说母亲真偏心,人家还没过门就操上心了,你啥时候这么心疼过我们姐俩。说得谷大地和杨娜脸红到耳朵根上了。
几个人一边说笑一边忙着准备。大门口摆放了桌椅板凳,上头依次布置了几样小菜,还有一壶酒和几只大碗。桌旁放着一堆香柴,上头架了几把松柏。谷大地又从家里拿出一大串鞭炮放到离门口较远的地方。刚把香和松蓬点着,就听得锣鼓声由远及近传来,“啊,噢噢”的喊声也渐渐清晰起来。大家知道这是灯官老爷要来降吉祥了。这时候报子已经先前一步过来了,见了谷大妈后问声好,告诉他们灯官老爷马上就到,让大家做好准备,说完回头走了。
谷大地双手举着盘子,盘子上摆放着酒碗和红枣糖果等供品,和母亲和姐姐跪在那里等候。
杨娜在城里长大,从来没跪过,可眼前这情况又不能站在那里傻看,正尴尬时,姐姐看出来了,忙对她说,小娜你点根香去把鞭炮点了吧,老爷马上要到了,你看大地也腾不出手来。
杨娜脸一红,忙跑过去点着了鞭炮,回来后却老老实实跪在了谷大地身边,谷大地感激地转头看了一眼,没敢说话。
大队人马说到就到,来到谷家门口,锣鼓镲钹停了下来。
灯官老爷谷满仓俯身望着脚下的家里人,猛地看到谷大地旁边跪着个漂亮小丫头,觉得很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顿时愣了神,突然忘了接下来该说什么,摇着扇子只是在那时沉吟。
旁边的老杨头在想,这老谷头是咋的了?社火里没有在自家门口光摇扇子不说话的规矩呀。猛地一想,这老家伙该不是忘了词儿卡壳了吧,如果真是那样,那可就瞎了。虽然这时候观众不多,可来看热闹的零零星星也有好几十口人呢。
老杨头灵机一动,扯开脖子喊了一嗓子:“啊,噢噢。”身边的神祇们也条件反射一般,跟着喊了起来。后头站着的报子二愣子爹却纳闷了,心想这老杨头今儿咋的了,咋还把我的活儿给抢了呢?
多亏老杨头一声闷雷似的“啊,噢噢”,不知所措的谷满仓像被一声炸雷惊醒了似的,脑子里的那片空白终于有了东西,那背了好几天的词儿挨着个儿蹦出来了。
“下面跪着的是什么人哪?”
谷大地领着家里人忙回答:“我们是务农人哪,老爷。”
“务农人,务农人乃士农工商头等人”。灯官老爷摇着扇子,从容不迫地说着吉祥话:“我东走了东京卞梁,西走了西京长安,南走了南京金陵,北走了北京燕山,所到之处问善恶,帝王头上管三分。我一路上讲的是风调雨顺,说的是国泰民安。是也不是?”
“是,老爷”。大家齐声回答。
“今儿来到贵方宝地,给你们带来吉祥如意。老爷我来了空没来,清风细雨带着来,金银财宝滚进来。老爷我走了空不走,灾难病痛全带走,要把那些恶风白雨、瘟蝗邪煞、万般口舌、小儿的豆疹、妇女的生子产难、骡马的黑骨眼病,一袍袖打在九霄云中,叫它永消永散,永世千年不犯。是也不是。”
“是,老爷。”
。。。。。。
终于接完了神。谷大妈追着哑吧,把他从老爷手里抢走的碗和盘子用红包“赎”了回来,又给所有神祇上供了糖果红枣等物。看着神祇队伍消失在巷口去了下一家,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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